乡村的一个夏夜

推荐人:网络 来源: 网友分享 时间: 2022-08-16 10:59 阅读:

夏夜的乡村,如洗的月光洒在山梁上,惊起了稻田里的蛙声一片,屋子里热得够呛,蚊子不停地飞,尽管烧过线香和驱蚊剂,它们的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人们身体的每一个缝隙,小心翼翼地寻找着下手的机会,饱餐一顿。不愿意看电视又不会弄手机的老人们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聊天,八九岁的小孩子们在宽宽的院落里追逐、嬉戏、做游戏。

放假回家的我,感觉屋子里太憋闷了,心里有些烦躁,便走出门,走到村口,走到乡间的小路上面高高的石坎上,静静地坐了下来,观望乡村那沟沟坎坎,漫山遍野一片碧绿的景色。长长地吐出心里的沉闷,吸收一缕乡间的泥土气息。哦!一阵风吹来,我浑身感到从未有的轻松,那风中充斥的是般清新爽朗,我走进了绿野仙踪。

我点燃一支香烟,吸了两口,对着天空悠悠地喷出,领略到了,什么叫悠然自得,什么叫神精气爽。我作了一个深呼吸,全身都有了力量。没有云彩的晚夜的天空很辽阔,希希飒飒的星星,不时眨着眼睛,寻找着自己的坐标,自己的位置。月亮圆而明亮,月光下的娑罗树分外鲜明。我凝望着夜空,心里在喊道:星星们,为什么只能躲在月亮后面相互使眼色。不敢出来显摆,是害怕被人摘了吗?在低头时,眼前的田野山庄便没有颜色,幽静深邃。耳畔,孩子们的吵闹声和小河流水声,田鸡呱呱的叫声搅混在一起,构建出一只优雅动听乡村小夜曲。我的心此时很舒坦了。乡村小夜曲便不知不觉从口里 流露出来。

正当我放松心情的时候,一只大鸟“噗嗤嗤”从我头顶飞过,吓得我毛发瞬间刺起来,停止了哼哼的小夜曲,冒出一身冷汗,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猫头鹰。只见它落到一颗高大的古槐树上发出几声凄惨的“咕咕”叫声。便又扑棱棱地飞走。哦!我跳动心脏“咚嗤咚嗤”难以平静。我恨恨地骂道:“你这家伙,吓人也不分场合。”

月亮升到头顶了,皎洁的月光分外妖娆,田鸡的声音也停息了下来,老人们渐渐离开老槐树走向家,小孩子们也各自回归家园,妻子走向我说:“夜深了,露水大着呢,该回家了。”

我站起来移动脚步,耳畔却传来女人的哭泣声,那声音好凄惨,好可怜。

我们顺着田间小路走了几步,那呜呜的哭泣声顺着悠悠的风传入耳朵,更清晰,那不是肖家媳妇吗?她在哭什么,她为什么哭得那么凄楚,要不要去劝劝……

妻子却挡在我的前头说:“寡妇人家能不凄惨吗?”

“唉!太凄苦了。”

妻子拉着我的手走向那凄婉的女人,妻子对她说:“三嫂,人死不能复生,哭坏了身子,娃咋办,别哭了,回家吧,露水会打湿你的衣裳,会让你生病的。”

女人止住了哭泣,哀怨地说:“我杜芳的命咋会这样哦, 病怏怏的公公要照管,小叔又那么游手好闲,丈夫在世时候常常唉声叹气,勉强度日,现在丈夫撒手人寰而去,留下女儿和我,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妻子拉着那女人的手说:“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坎,回去吧!咱们村祖祖辈辈都相互帮衬着的,放心,日子会一天一天地走过。”

女人靠在妻子的怀里,忧怨地说:“她婶子,生活的苦我能吃,艰难的日子我能过,我唯一放不下的是我的女儿水秀,他们不会让她再去上学。”

妻子扶着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是娘啊!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不要想得那么多,自己的身子要紧,走,回家。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女人颤巍巍地站起来,抹去泪水我帮着妻子把她缠缚着,走向她的家。

我们把叫杜芳的女人送回家,月亮偏向西边,我们两夫妻走在婆娑的树影下的相间石板铺成的小道上。

我问妻子:“乡村的女娃都不上中学吗?”

妻子拉着我的手说:“你教书教傻了吧,你见过在这遥远的山沟沟里,有几个女娃能上中学的。也难怪,你很少回家,这些年来,不但女娃不上中学,就连男娃也不去上。”

我很纳闷地问道:“为啥呢?”

妻子说:“大人们多数都外出打工挣钱去了,留在家里的娃是爷爷奶奶带着的,养一群小宠物呢。长大了,吃不得一丁点苦,在学校调皮调档,不爱学习,比吃比穿,想咋地就咋地,学校管管,他们就不去上学,有的逃学,有的干脆不读,回家放牲口了,女娃呢,跟着男娃不学好,抽烟喝酒,收拾打扮,回到家吃喝够了,玩手机,让爷爷奶奶们哭笑不得,有的少不满意,外出找活路做去了,找她们的自我满足。什么酒店、超市、馆子都是小女娃不是。唉!就是学习好点的,看着别人家的有钱、潇洒,心里就痒痒,能坚持上中学的没有几个。”

“那他们的父母不管么?”

妻子恨恨地说:“父母,什么父母,父母在遥远的地方挣钱,管得了吗?你不知道‘从小不握,到达不弯。’的道理么?再说,现在的大学生多如牛毛,很多不是找不到工作么?读书有个啥用?在人们的心里,乡下娃娃,上中学那么浪费钱,还不如早早去打工,去学点技术。有钱,能生活下去就不错了。”

我感叹道:“太落后了。”

妻子说:“不是太落后,是太现实。你不知道刚才那个女人有多苦,她嫁过来不到半年,一场车祸,公公摔断双腿,婆婆摔死了,丈夫捡回半条命,她那个小叔子不学好,好吃懒做,偷鸡摸狗不算,还赌博,动不动还打人。一家人的生活全系在她一人身上,她硬撑着。她想让女儿好好去年书,不要走她的路,可现在,丈夫也魂归阴曹地府,女儿怕是上不成学了,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你如何叫她不伤心,不哭泣。”

我问妻子:“这又是为什么?”

妻子摇摇头说:“真是教书教傻了。虽说乡里乡亲会帮她走出困境,那也只是安慰的话了,谁会出钱,有谁又会出多少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到最后还不得靠自己。”

我沉默了,我们回到家,妻子躺倒床上便呼呼睡去,我却没有一丝睡意,在这遥远的乡村的一个夏夜,我仿佛明白了什么,但却什么也不明白。窗外,月亮西去了,屋子黑橙橙的,乡村,死一片的静寂,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想着妻子的话,深深叹道:“难怪,人们都在提倡学校、家庭、社会都要关注留守儿童,他们是未来的希望啊!”

我透过窗帘,满天繁星在移动,在奔跑,在冲刺。想必它们有着自己的目标了。在我的眼前,那个教杜芳的女人,领着她的女儿,嘻嘻地笑着,走进了中学,在她的身后,跟着好多个乡村的少男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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