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黄了

在山野，在乡间，在开阔的土地上。

张会明对未婚妻刘丽云说：“今年不种植烤烟了，我要种植万寿菊。”

刘丽云看着很认真的张会明说：“教好你的书就够了，你却不听劝，硬要耕种这土地，迟早有一天，你会累死的。”

张会明望着土地说：“没办法，爹娘老了，干不动了，那点工资可养不活他们，再说，这寒假里，我那也不去，干活是本分吧！看这土地，很肥，我查过资料，很适合万寿菊的生长，只要我按照资料上的方法去做，我想，待到秋天，一定会获得一个丰收年，那时候，我们也放暑假了，收是不成问题的。”

刘丽云笑着说：“很好，等你的万寿菊花开了，发财了，我就嫁给你。”

张会明念道：“一沟一沟，是我的汗水，一片一片，是我的心血，离开三尺的黑色讲堂，拾起五亩的春耕土地。付出万千的艰辛，换一个娇美的人妻。”

刘丽云捡起一块土颗粒，笑嘻嘻地向张会明咂去说：“你就会调侃我，看我打死你。”

张会明笑道：“不开玩笑了，你还不来帮忙，这么大的地，怕要十多天才能干得完呢。”刘丽云转身提起锄头，走向张会明。瓦蓝瓦蓝的天空，叫天子飞去飞来，冷风中的土地在两个恋人的暖暖的心田里，构成了一张张信签纸。一行行的赞美诗。

周末，阴沉沉的天幕下，乡野的土地上，一男一女走读着，播撒着。

刘丽云忧郁地对着张会明说：“报春花开了，满天星也开了，接着会有很多的花开，我为你种完了万寿菊，怕是等不到它的花香了。”

“我知道。不就是十二万的彩礼钱嘛。”张会明说着望了一下天边，乌云挡住了阳光。再回头，一只鸟尖叫着从头顶飞过，又一只鸟追逐着便飞将过去。张会明虽然有些惊鄂，愣愣望着远去的鸟影，但他很乐观地说：“困难是暂时的，艰辛是短暂的，世间没有过不去的沟沟坎坎。”

刘丽云掏出手纸帮着张会明擦拭汗水，忧怨地说：“我妈病了，我大哥要我带着她去城里医治……”

张会明笑着说：“好事，城里医疗条件好。”

刘丽云摇摇头说：“不是条件不条件的事，他们让我去城里上班，跟他们一起赚医疗费呢。”

张会明望了一眼一直低着头的刘丽云说：“不用那么悲观，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你就陪着去吧，这人吧，总有一些不尽人意的地方，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好事多磨啊！”

刘丽云叹了一口气说：“但愿吧！在菊花黄的时候，我能如愿嫁给你。”

张会明播种完最后一粒种子，浇完了最后一瓢水，站到土地的边缘的青石板上，对着西去的太阳，高声朗诵黄巢的诗句：“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刘丽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愁肠，流下一丝清泪。

热辣辣的相间，热辣辣的五月。太阳炙烤着干裂的土地，昆虫不停地哀嚎，在生命的空间里，它们顾不了许多，只要有一点点可以寄生的地方，它们都不会放过。于是，嫩苔苔的万寿菊便是它们选择的对象了。然而它们忘记了，万寿菊可是张会明的心血和汗水，他不会让它们寄身的。尽管太阳火辣辣的，张会明不会放弃难得的周末，他背上喷雾器，走向乡间的土地。他懵了，在他的菊花地，乡亲早已把哪些杂草除的干干净净，药物也喷洒过了。

村长向他迎面走来，笑眯眯地说：“有文化就是不一样哦，你家今年可是要发达了。”

张会明望着村长，指着菊花地说：“村长，太感谢你们了。”

村长哈哈一笑，说：“我们村是文明村，这是村党支部带头干的，不是因为你是老师，而是帮你年迈的父母做的公益事业，千万别多想。好好照看你的万寿菊，种好了，收入高了，明年我们可以在村里推广。哦。忘了，你有一个汇款单和一封信在我哪儿，现在就去拿一下。”

张会明歇下喷雾器，跟着村长走向村长家，村长打开电风扇，给他到了一杯水，把他的信件和汇款单递给他说：“会明啊！不看我也知道是咋回事了，这年头用这种方式就已经很明白了不是，个中滋味是难受的，但是，作为男人，挺一挺就过去了，没啥大不了的事情。”

张会明喝干杯子里的水，告别村长，让父亲把他的喷雾器背回家，他独自一人走向学校，走向属于他的狭小的宿舍，关上门，深深呼出一口气，才撕开那揉皱的信件。

刘丽云歪歪扭扭的笔迹：“对不起，我是一个村姑，你是一个老师，我们走不到一起。我们都错了，你不该来我家提亲，我也不该答应你，五年了，我爱过、恨过，也悔过，日里梦里都是你，如今我终于想通了，我们不是同路的，你给我的钱加上利息，如数还给你，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们就此告别，不在哀怨，不在缠绵，望你找到可心的。”

张会明拨打电话，电话的那头已关机。发了微信，很久很久，无人再回。他拿着那张汇款单，望着窗外，眼圈里一片黄花满地。

走过了冬雪，走过了春风，走过了炎热的夏季，一个学年匆匆结束。张会明走向他的菊花地。

菊花开了，菊花黄了， 鲜艳的色泽映红了蓝天，硕大花朵给予无限的喜悦。刘丽云站在在花朵的中间，显得更加娇美，飘逸的秀发在风中，宛若奋飞的绣女。只是满脸的泪痕，包含许多的感伤和愁绪。

在夕阳下，在秋风中，在爽朗的菊花地，两个身影缓缓地移动。他们靠得很近，很近，他们合成一个影子。她抹了一下他的脸说：“我要出嫁了，我的心早交给了你，我的干干净净的身子也给你。”

他慢慢地推开她说：“不用了，我有我做人的底线，我有我自尊的人格。”

她低下头说：“不要怪我，我无可奈何，爹娘养了我，我得报答，四十万的医疗费，我屈服了，答应了。我……”

他望着她，憔悴损，人比黄花瘦。走到她的面前，轻轻为她抹去流下的泪水。

他们走出菊花地，他们闻到万寿菊的味道：臭、辛、苦、涩……

在他们分别的路上，站满了一群男男女，有老人，有孩子，还有很多的毕业了的学生。他们望着他两，偷偷地笑。一个老中医站出来说：“菊花黄了，虽然臭、辛、苦、涩 ，但是它清热解毒、化痰止咳、解毒消肿，是一剂很好的药物哦，还有张会明，你小子不地道，有事也不说一声，一个人扛着，不就是四十万的事情，比这难的事情我们也能解决的嘛，你不知道么？‘人心齐，泰山移’，我们一群人先凑出来了，你们…… ”

张会明和刘丽云看着人们的笑脸，也看到了人们的真诚，他们走到大伙的中间，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止不住的泪水哗哗流下来。带着满满的热情，满满的喜悦，满满的欢笑。张会明高声念道：“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天空中，彩云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