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曾有过的故事

推荐人:网友推荐 来源: 网友分享 时间: 2022-05-11 10:03 阅读:

年轻时所经历过的往事有些真是刻骨铭心难以忘怀,虽然他已到古稀之年,可有时仍情不自禁地会想到它,尤其是在深夜难眠或闲坐无聊之时,那些浸润着时代的印迹,蕴含着岁月沧桑的情景,是那样的鲜活,象电影一样,一幕幕地在他脑海中不断地闪现,恍若昨日……

一种要宣泄的冲动犹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他决定把它写出来,于是他坐在电脑旁,用不熟练的双手在键盘上一点一点敲出在那遥远的年代他曾经历过的难忘的往事。

当年,在一个远离城市,地处偏远,荒湖寥野的劳改农场(后改为建设兵团)里,他认识了她。

那时,他们正值青春年少,对生活充满了遐想,但碰上史无前例的“文革”岁月,被迫中断学业,革命造反,几年后他们这些"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被分配离校,一棍子扫到了这里。

他们按军队编制组织,由军人干部直接领导,过着“军队的纪律,农民的干活,学生的待遇”的生活,他和她分别编在不同的连队。上级号召他们要“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他们每天打着红旗唱着歌曲喊着口号下地劳作,收工后或下雨天就是雷打不动的政治学习,隔一段时间就搞一次阶级斗争运动,营长在大会上大叫:“……我们共产党就是搞阶级斗争的,我们的运动是一个接一个的,我们不会只抓粮棉油,不分敌我友……”

他和她是这样认识的,富有戏剧性。那天休息,她来到井边打水洗衣服,但水桶拉到一半后怎么也拉不上来,她脸涨得通红,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无济于事,眼看一桶水就要溜下去,她内心焦急,恰在此时,他也来到井边打水,见此他赶忙一只手伸了过去,“女孩子力小,注意点,水不要打这么满”,他咧嘴笑着对她,男子汉的力量几下就把桶提了上来,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露出一口整洁的白牙,她穿着一身得体的当时流行的红卫兵军装,袖子卷起,两根粗大的辫子搭在肩头,眼光略显深沉,浑身散发出青春少女的气息,他突然觉得她长得很美,一种异样的感觉刹时上心头,他怔怔地看着她,她脸一红,羞涩地低下了头,他忽然体会到了徐志摩当年的情感一一“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他心动了,在这春情萌动的年龄,内心她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

从此,见面时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朝她多看几眼,她有时也会与他对视,目中似有柔情,可很快就移目别处。谁都没有主动招呼。不知怎的,他发觉她已对他产生了吸引力,只要有几天没看见她,他便心生挂念,若有所失,为睹芳容他总找理由往她那个连跑,不看上几眼总好象缺点什么。后连队分驻各地,他们见面便少了,只有在营部开大会集合时,他才有机会朝另一个连队的她远远望去。终于有了一次机会,使他与她能够零距离接触。

营部要组织一支临时文艺宣传队去附近农村宣传“最高指示”,他会拉点二胡,被选进乐队,令他惊喜的是她因会点手风琴也被选进了,这可是天遂人愿,他窃喜不已,可令他不解的是,他几次主动与她搭讪,想拉近距离时,她却冷若冰霜,一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他觉得有点伤自尊,自作多情,想就此作罢,但排练时,她突然对他灿然一笑,眼中满是柔情地小声说:“准备好了吗?”他心头一热,忙不迭地点头:“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你……”没有回答,一看,她又是一付冷若冰霜的模样,他有点茫然,这意味着什么?他心不在焉地拉着二胡,自己都不知道拉了些什么,幸亏是大齐奏,他这个南郭先生才没被发觉。

宣传结束各归连队告别时,她又对他深情地一瞥,似有难舍之情。 晚上,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停地翻“烙饼”,身旁同伴鼾声阵阵,他却毫无睡意,眼前总是晃动着她的身影,挥不掉,抹不去,撩拨着他的心绪,他猜不透她的心一一——若说对他有意吧,怎么总是对他爱理不理,冷若冰霜;若说无意,怎么时不时又对他他微笑甜密,含情脉脉,这真是“少女的心,天上的云”,令人费猜。这触发了他的灵感,他披衣下床打着手电写了一首诗,里面有这样几句:“窗外的明月,伴随着我的失眠,伊人的倩影总在我的面前浮现,这样的时刻多么令人陶醉,神往,这样的时刻叫我怎不心潮翻滚,浮想联翩……”

他多么希望能经常看到她,但机会很少,有一次全营开大会时,他猛然发现远处的她正含情脉脉地盯着自己,他目光刚一接触,她又把眼光移向了别处,他知道这是少女特有的羞涩,矜持,他多么想悄悄地走过去站在她身旁默默地注视着她,他觉得这就是幸福时刻,他埋怨老天没把他们撮合在一个连队,难以碰面,否则,假以时日,日近日亲,他定能牵着她的手漫步在花前月下,互诉衷肠。他向本连一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同伴诉说过此事,那人笑容满面,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是好事,她的哥哥我认识,有交往,若有机会时一定会成人之美帮忙撮合,他有点感动,可有一次休息日他们去

场部商店买东西,说说笑笑行走在路上时,他突然发现了她一个人正挎着包从对面走来,他大喜,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他赶紧推了下同伴,小声说:“她来了”,谁知这老兄刚才还笑容满面,此时却脸色陡变,视而不见,眼中流露出嫉妒的神色,顾左右而言他,她低着头,匆匆与他们擦肩而过,他回头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惋惜机会的错过,也开始体会到人心的难测。回去后,他思索良久,决定不要这样云里雾里,要抓住机会主动进攻。有天,几个连队在地里锄草,他一边干活,一边用眼睛搜索,不久他就发现她一人扛着锄头在前面地里走,他马上奔过去,冲她点头,微笑不已,她羞涩地低下头,瞟了他一眼,吃吃笑地过去了,旁边同伴颇感诧异,“你怎么啦,笑什么?”

他竖起一根手指靠在唇边:“嘘,不要响,这是秘密”。这下,事情有了突破性进展。有一次全营在场部开大会,她主动站在他的面前,双目含情,满脸微笑地望着他,但平时脑子转得还快也算伶牙利齿的他,此时却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讲不出,不说倒也罢了,若能微笑相向,尽在不言中,关系可能会柳暗花明,但他突然意识到残酷的现实一一当时正在搞“一打三查”运动,因反感连队那些极左头头,拉大旗作虎皮,整人斗人的行为,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勇敢地在大会上谈了自己的看法并写了大字报贴了出去,却被别有用心恶少说是“现行反革命”,遭到了“革命群众”的毒打,幸亏指导员看他年小可怜,动了恻隐之心,才没被挂牌众示,但“帽子拿在群众手里”,挨不完的批判,写不完

的检查,在那指鹿为马,动辄株连,群众专政的年代,如和她亲近,对她……他不敢再想下去,一时间好象有一个隐形的魔鬼潜入他的体内控制了他一一他面色惨白,冷眼向她,她逐渐地收敛了笑容,眼中流露出了怨恨的神色,转身离去,他痴呆呆地站着,内心一阵揪心的痛苦。 此后,他虽然也碰到她几次,她再也不望他,形同路人,他对天长,有苦难言。

几年后,他被招工进厂,她仍留在农场。送别的那天,在场部操场上,他又看到了她,她是来她们连队进厂的伙伴送行,她看到了他,也知道他进厂了,

又露出了久违的笑脸柔情的目光并期待他的语言,他红着脸,很想和她依依话别,可他刚碰触到她的目光时心却突突乱跳,自惭形秽,情不自禁就地低下了头,从她身旁经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真恨自己无用,送行的汽车既将驰离时,他站在车上看到她在下面带了个大口罩站着,眼光定定地看着他,他才大着胆子朝她挥了挥手,但看不见她的反应,唉,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他错过了好的机会。

到了工厂,他被分到最苦最累的单位,下班后浑身酸痛地躺在床上时,他有时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她,他有时觉得好笑一一萍水相逢,除了有时“眉目传情”外,他和她连话都没说上几句,难道这就是爱恋,一见钟情,是人性中的至神至至?他想起了歌德在{{少年维特之烦恼}}所说:青年男子谁个不善钟情,妙龄女子哪个不善怀春……现天各一方,见面是不可能了,唯一可行的就是鸿雁传书进感情,但有点唐突,怎么办?他踌躇再三,最后他还是大胆地给她写了一封信,用的是曾在农场一起排过节目的同伴口气,向她请教怎么拉手风琴,里面有一句:“以往的一切在激励着我,使我抛开了一切不必要的顾虑与害怕……”暗示是他。

但信发出很久后,杳无音讯。他不知道她收到没,内心忐忑不安,确定地址正确后,他又去了一信,终于,这朝思暮想的回音来了,他抑制住这咚咚跳动的心,快步奔回宿舍,钻进蚊帐,用颤抖的手撕开了信封,跃入他眼中的是这些词语“……连队出黑板报,我事太忙,你来的第一封信我没空看,随手搁置一边,不料今天你又来了一封,看样子是非回不可了。我没什么可说的,也不必作什么多余的推测,我不认识你,到现在也不知道你是谁。你作为一个音乐爱好者却找到我这个“太懂”音乐的人,我手风琴拉的不好,你可去团宣传队乐队找人请教……”好似一盆冷水泼来,浇熄了他心中感情的火苗,

他呆若木鸡,感觉浑身发冷,良久才逐渐平复过来,长叹一声,仔细想想,这似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这样冒失的给人写信,虽属无奈,后果也是正常的。如此结果,尽管有点失望,但他心里丝毫都不怪她,也不怪自己,谈不上谁对谁错,只能说他与她之间缘分不够,“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想到这句至理名言,他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忙于上班,琐事,几乎都把她快忘了,但有一天冬天他白天去上班时,发现一个包着头巾,戴着大口罩的姑娘站在他工作的露天炉子旁,良久不动,象是在取暖,又象是在观察什么,他心里一动,快步过去装着劳动,偷眼想看看她是谁,可她包裹得太严实了,认不出她的“庐山真面目”。

他上班穿着一身肮脏的帆布工作服,工作帽斜戴在头上,天气虽冷他却额头见汗,与灰尘粘在一起,脸上似抹了油彩,十足的苦力干活模样。车间里烟雾缭绕,乌烟瘴气。她瞟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没说一句话,就若有所思地慢慢离开了,他呆呆地立着,内心潮涌,直觉告诉他,可能是她,或许是心中对他仍有一点那个,“微服私访”来探探情况确定是否发展。她是理智,稳重的。他清醒地认识到,今天她已目睹他真实的处境,残酷的现状已经给这点可怜的感情划上了句号。

富贵人之所欲,贫贱人之所恶,人之常情,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其貌不扬,社会活动能力不强,待人处世较木讷,关键时刻还会掉链子,谋生除了出卖体力也无其它什么突出特长,更没有什么"好爸爸"之类的家庭背景,不是某些女性心中理想的对象;再则他和她之间也并没有那种非你不娶非我不嫁的感情基础,可能他将来的命运会有所改变,但人是活在现在,而不是那个虚无缥缈未知的将来,想到此,他更加坚定了一定要改变自己命运的决心。后来,他抓住机遇,奋力拼博,时来运转,终于进入到另一个圈子的生活。以后他娶妻生子,建立了家庭,终日忙于工作,学习,家庭,无暇它顾。

对这段生活中的插曲,偶尔忆及,内心也如同打翻五味。若干年后,他已两鬓微霜,已近“耳顺”之年。有一次同学聚会,闲谈时他无意中听到了昔日兵团同伴带着惋惜的神情说到了她的近况:很不幸,她现患上了严重的眼疾,双目视物模糊,几近失明,大家都叹息不已,他听后心里“咯噔”一下,如遭重击一一一这可是人生最大的不幸,怎么偏偏会落在她的头上,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怎会遭如此厄运,她内心该是怎样的痛苦,如果当年……他叹了一口气,不愿再想,尘封的记忆被刹时打开,往事在他脑海中又逐渐浮现出来……他感慨万千,真是人生无常,命运难测呀,生命是如此脆弱,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人各有命,人各有缘。他心情沉重,复杂,长久无语,既感叹生活的不易,人生的多变————“老来富贵也真侥幸”,同时也在心底为她默默地祈福。她曾有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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